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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浮汐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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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浮汐9

“在。”阿嘗拿出那枚黑色碎片,遞給季玄, “這是什麽東西?可以讓人相隔萬裏穿來穿去的?”

季玄沒有回答, 反問道, “你以前是因為偷了什麽東西,才被罰抽元劫鞭?”

這是兩人第一次直統統談起那段往事,阿嘗頓了一下,一會兒故作輕松地說, “祝方嘛。這個讓人吃盡苦頭的鬼東西, 怎麽會忘。”

季玄低聲道,“吃了那麽大虧, 你可知道祝方是做什麽用的?”

這個阿嘗倒真的不知道, 努力想了想,誠懇道,“我只知道古神曾用祝方做逍遙袋出來,多大的妖怪都能裝進去。”

季玄看她一眼, 用低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,“連祝方是什麽都不知道, 就敢偷。何以會為了宣文那樣一個人, 把自己害到那種地步。”

阿嘗靜默了一會兒,尷尬道,“你怎麽知道我偷祝方是為了他?”

“猜也猜得出。你那個時候, 眼裏心裏都只有一個宣文, 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誰?”

當初祝方被古神下了封印藏起來, 仙妖人鬼皆不能見, 皆不能得,偏偏有阿嘗這麽一個天生天長,非人非妖非仙非鬼的家夥不知從哪裏冒出來,修為極高,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傻賊,有人透露出一星半點宣文想要祝方的意思,就敢冒死去偷。所以被人誆去偷祝方,也屬正常。

阿嘗不想再提自己犯傻的狗血往事,“所以那片碎片到底是什麽?”

季玄道,“你拿過祝方,不覺得它像祝方的碎片?”

“那時我剛拿到祝方,根本沒來得及細看。難道祝方碎了?”

“不知道,也許只是掉了個碎片下來。不過祝方又丟了倒是真的。”

祝方離了古神封印的庇護,天帝說要將祝方找地方妥善收納,如今祝方怎麽會又丟了?

遙想當年,宣文仙君以自己為餌,設計一舉擒住阿嘗,繳了阿嘗手中的祝方,把它獻給天帝。那時宣文只是暫理文儀司,據說掌管文儀司的仙君,天帝心中另有人選,十有八九就是眼前的季玄。宣文這一役打得十分漂亮,既洗脫了與阿嘗同謀的罪名,又由此坐穩了文儀司的位置,季玄倒是因司神器而祝方被盜,受牽連降了仙階,這些年才又慢慢升了回去。

前塵往事一一浮現,阿嘗忽然發現身在海中有一個絕大的好處,周圍到處都是水,就算眼睛濕了,也絕對沒有人能看得出來。

季玄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,緊了緊握著阿嘗的那只手。

待她平靜下來,才又說,“不然你以為韶雲司為什麽會連上耗子洞,浮汐城怎麽會通向一個和韶雲司重疊的另一個韶雲司,這種事情,只有祝方能做到。可見有人在試著用祝方,”季玄笑了一下,“卻不太會用,用得亂七八糟。”

三界中若是還有會用祝方的人,大概就是眼前這個司神器的季玄。阿嘗道,“他們好像是在算計你的韶雲司。”

季玄點頭道,“是,他們在用祝方找宙衡,以為宙衡藏在韶雲司裏。”

阿嘗知道宙衡也是件上古神器,與祝方齊名,卻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,“可是宙衡並不在韶雲司,對嗎?”

季玄道,“對,我也不知道宙衡在哪。幾千年了,都沒人見過宙衡。可是祝方和宙衡彼此吸引,現祝方必現宙衡,找到了祝方,離宙衡現世的時候也不會太遠了。”

阿嘗小聲道,“不是說祝方與宙衡現世,必有生靈塗炭?”

季玄看了阿嘗一眼,“你還知道。是誰把祝方從封印裏弄出來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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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。”

十三坊的桌子前,坐著一個姑娘。皮膚白到極處,一雙圓圓的眼睛黑到極處,小臉潤澤得像充滿了水,白白嫩嫩,讓人想咬一口,墨發披著,露出一對彎彎的銀色的小犄角,可愛極了。

“萬一路上又出了什麽事怎麽辦?還是等他們回來,我拿到禦水鈴,就送你回浮汐城。”雀六筆直地坐在對面勸道。

一看就是南潯的姐姐,看來是天行獄把她放了。阿嘗想,用逍遙袋收這樣一個姑娘,雀六居然下得去手,真是鳥別三日,當刮目相看。

雀六看到阿嘗和季玄進來很高興,“阿嘗,把你的禦水鈴給我,我送南依回浮汐城。”

南依。這次不說“那只浮汐”了。

阿嘗惡作劇心起,“剛好鈴還在我身上,我送她回去好了,姑娘,你想跟著雀六還是跟著我?”

雀六頓時變臉,關註點卻不在誰送的問題上,“不要總雀六雀六的,我叫緋羽,緋羽!”

阿嘗奇道,“你本來就是只雀兒,排行第六,不叫雀六叫什麽?為什麽忽然要叫緋羽?”

雀六一臉惱怒,“我的名字本來就是緋羽,都是你每天亂叫。那你為什麽向來都叫二哥清羽?”

阿嘗吐吐舌頭,“等你什麽時候修為趕上你二哥時再說吧。”

季玄實在聽不下去,把阿嘗拽回來塞在自己身後,將腰間系著的禦水鈴解下來遞給雀六,“緋羽,我的鈴給你,你快送她回浮汐城吧,南潯還在等著,別讓他著急。”

雀六興高采烈接了禦水鈴,帶著南依走了。

“收買人心。”阿嘗哼了一聲,“一只鳥一只浮汐,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海裏,只怕前路堪憂。”

“這有什麽。”鬥舅忽然從裏間出來,端著個小茶壺,對著壺嘴舒坦地抿了一口,笑瞇瞇道,“我還見過兩個人,關系比這一對還堪憂,不是也照樣慢慢好起來了?”

季玄對鬥舅笑了笑。

鬥舅繼續道,“你們兩個忙了不少日子,都回去歇一天吧,或者去找個好地方逛逛。”

阿嘗忽然一拍腦袋,“對了,差點忘了,我還有件急事要去辦,不然就來不及了。兩位告辭。”嗖地一下沖出十三坊不見了。

只留下季玄與鬥舅在她身後無奈地面面相覷。

-

至晚間,阿嘗才回到放馬街的小樓,踩著吱吱嘎嘎的木樓梯慢慢上來,一邊往自己的小屋走,手裏一邊翻著靈犀閣的黑皮小本子,一臉笑容。

“看什麽呢?”一只手從高處繞過阿嘗肩膀,把本子抽走。

“你還我。”阿嘗去搶本子。

季玄仗著人高,把本子舉到高處,已經看清楚了,“你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錢?”

下一刻,季玄一把捉住阿嘗的手腕,另一只手拉起她的袖子。

還好,那只鐲子還好好地戴在她的手腕上。

“哪有這樣擼人家袖子的?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?”阿嘗理理衣袖,“你以為我會把鐲子賣了?這麽好用的東西,我當然不會賣。再說我答應了當你的坐騎,自然不會失信。”

“……坐騎……”季玄默了默。這雖然不是季玄想要聽到的話,但是臉色已經和緩了很多,“你把什麽賣了?”

“海斛珠。都采下來了,再不快點賣,葉子都蔫了。”阿嘗綻放了一個真心真意的笑容,“才六棵,就足足賣了四千仙石,把老祝滿當當的錢匣子都清空了還不夠,最後還是跑到靈犀莊轉了剩下的仙石給我,這幾棵草可真是值錢啊。”

自己只有那麽一丁點可憐的靈力,捉妖都勉強,常常因為靈力不足陷入尷尬的境地,卻把這種增長靈力的極品賣了換錢。季玄心想,這次鐲子算是躲過一劫。對付這個小財迷,總得想點什麽辦法,否則下次說不定她一高興,連自己都賣了。

“阿嘗,你攢那麽多錢到底打算做什麽?”

阿嘗今天心情好,手指向周圍一比劃,“我要在放馬街買這麽大一個房子。”

“你一個人,要這麽大的房子幹嘛?”季玄不解,她隨遇而安,不像是會在乎房間大小的人。

阿嘗不答,看向季玄,“你怎麽在這兒?你還沒找到住的地方,今晚還打算跟清羽擠一間?這是覺得擠一擠,別有意趣?”

季玄恍若未聞,神色自若地指指本熊隔壁的屋子,“那間屋子馬上要空了,我正好在找地方,就搬進來了。”

正說著,那間屋子的門開了,頂著一頭亂發的青年拎著大包小包出來,跟阿嘗打了個招呼。

“你要搬走?”

“是。”那青年滿臉都是興高采烈,“我們部裏忽然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屋子,免費的,條件是立刻就得入住。”

阿嘗懷疑地瞇眼看著季玄,季玄一臉都是無辜。

阿嘗不再理他,進了自己的屋子,不過片刻功夫,屋子裏傳出一聲吼,“季玄!”

季玄微笑著跟進去。

“這是什麽?”阿嘗指著擠占了小床床尾半人高的一摞書。

“最新版的《形而下》。”季玄從容道,“我只幫你挑了對你最有用的幾本。”

這是“幾本”?阿嘗隨手拿起最上面一本,翻了翻,“這字密密麻麻的,要看完這麽多,不是要把人活活累死。”

“我寫都沒累死,你看一遍很累嗎?”季玄嘆了口氣,從懷中又拿出一本書,遞給阿嘗。

“《六合妖獸錄》?官刻的?”阿嘗立刻扔了手中的書,接過來。

厚厚的一本書,還是嶄新的,蓋著文儀司的印,封皮上龍飛鳳舞簽著一個沅字,註入了仙力,泛著白色的微光。

阿嘗的手指沿著那個沅字描摹了幾遍,這筆勢忽然讓阿嘗想起在雙城時,季玄用墨條劃出來的那幾個字,而且那縈繞指尖的仙力是那麽熟悉,阿嘗懷疑地擡起頭,“這不會你自己簽了拿來誑我的吧?”

季玄不動聲色道,“這本書你看了那麽久,還不記得沅君的字體?”隨手翻開一頁插圖,圖裏一只白狐正卷起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,擋了半張狐貍臉,對阿嘗擠了擠眼睛。圖是沅君親筆畫的,空白處的妖獸名字也是他寫的,確實是這種狂放不羈的字體。

季玄抽出她戀戀不舍抱在手裏的書,“阿嘗,以後再看,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。”

“現在?外面天都黑了。”

“就是要天黑過去才有意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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